栀子花香

快乐如风

苦妹原名原装进口奶粉排行榜叫文洁，只是命苦，村小龙女照片里人才喊她苦妹的。苦笔记本妹的命真苦，十六岁读飞鹤奶粉，病好后，眼睛却什么[url=http://www.21food.cn/offerdetail/2954574.html]京东商城[/url病好后，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了，医生说只要费大力气治，还是有希望治好的，但苦妹家穷，没钱给她医治了。苦妹学习成绩很好，老师都说她十拿九稳可以考上一本的，眼瞎后，自然再不能读书了。知道自己再不能读书时，苦妹没有哭，只是睁着大大的双眼茫然地盯着前方，一动也不动。苦妹接踵而来的是更苦的遭遇：一年后，积劳成疾的父亲撒手离开了人世；又过半年，母亲受不了这份苦，跟着一个四处承包小工程的包工头走了，只留下苦妹和十岁的弟弟。母亲走时，苦妹还是没有哭，只是紧紧攥着弟弟的手，说了声，姐养你！
    母亲走后，弟弟也辍学了，苦妹开始和弟弟相依为命。每天，弟弟上山砍柴担水，苦妹在家洗衣做饭。这种局面只到遇见小陈老师后才发生了改变。小陈老师是名资教生，那天，他来到苦妹家，对她说，你弟弟应该上学。苦妹思忖半天，几次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没有吱声，仍睁着大大的双眼茫然地盯着前方。一旁的弟弟抢着答道，我不能上学，我要照顾姐姐。小陈老师摸了摸弟弟的头，对他说，你姐姐我们可以一起照顾她，但你必须上学。苦妹听后一怔，半天才嗫嚅道，是应该上学，是应该上学，只是……苦妹半天没说出后半句话，倒是小陈老师接过话头，说道，只是交不起学费，对吗？你放心，国家已经开始对农村义务教育阶段学生免除了学杂费，不但不用交钱上学，而且对贫困寄宿学生还有生活费补助的。听到这些，苦妹的脸庞才慢慢舒展开来。此后，小陈老师经常在送弟弟放学回家时，顺便帮苦妹把水缸担满水，把柴劈完码好，有时还带些日用品或新鲜瓜果蔬菜，做完这些后再沐着银色的月光向学校赶去。苦妹几次在小陈老师走时，偷偷地在他的背包里塞进几个温热的鸡蛋。可苦妹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听到小陈老师是一步一步从门口走远的，没有进过灶房，却怎么又会在灶头摸到那几个温热的鸡蛋呢……
    弟弟由于辍学，落下的功课太多，苦妹每天忙完后就坐在桌旁帮弟弟辅导功课，并不时摸索着在弟弟的本上写些辅导心得和教学建议。一天，弟弟做完功课后对苦妹说，姐，我们陈老师说你的文笔很好，可以在家尝试写作。苦妹眼睛有些湿润，脸庞却有些绯红。
    此后，在弟弟上学后，苦妹真的开始摸索着在家写起来，有时还叫弟弟把写好的文章带给陈老师修改。直到六月的一天，弟弟一手抓着一束栀子花，一手扬着一张报纸，蹦蹦跳跳跑回家，还没进门就嚷起来，姐，你的文章见报了，你的文章发表了。苦妹摸着墙快步迎出来，一阵花香扑面而来，她双手首先接过弟弟手中的报纸，让弟弟把报纸上文章读了一遍又一遍后，又接过弟弟手中的栀子花，用鼻子凑上前深深地嗅了一阵，问道，这栀子花从哪里来的？弟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答道，是陈老师送给你的，他祝贺你的文章发表了。
    晚上，风从窗外吹进屋来，整个屋子里溢满了栀子花的清香，苦妹坐在窗前，默默地闻着花香，痴痴地想着心事，想写点什么，却迟迟没有动笔，脸上倒是一直泛着灿烂的笑容。
    苦妹的文章开始不断在各种报刊上发表，她也不断收到弟弟带回的栀子花。苦妹将家里瓶瓶罐罐洗干净，装上水，将花小心翼翼插进去，放在屋里的每一个角落。于是，整个季节，苦妹家里一直氤氲在栀子花的清香中。
    那天，弟弟小学毕业，苦妹在家做了一大桌子菜，让弟弟到学校去把陈老师请来一起吃饭。当弟弟气喘吁吁地跑回时，手里只是捧着一束栀子花，而没有请来陈老师。弟弟说，陈老师资教期结束了，他明天要回去了，他让我把这花带给你，希望你继续努力写下去。苦妹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眼睛还是茫然地盯着前方，只不过，这次她已是泪流满面。弟弟看着苦妹孤单，就对她说，姐，我长大了，你也二十多了，你给我找个姐夫吧。苦妹摇了摇头，擦拭了一下眼泪，苦笑道，一个瞎子，嫁了只会拖累别人，姐哪也不去，就在家照顾你。
    从此，苦妹将所有心思发泄在写作上，她将自己的经历和情感写成了一部长篇小说，这篇小说经一位驻村干部推荐，被一家知名出版社看中，迅速出版成书，书名就叫做《栀子花香》。只是令出版商不懂的是，苦妹坚持不用真名署名，而是用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笔名——思尘。
    《栀子花香》这本书一面市，立即引起读者强烈反响，一版再版，销售量节节攀升。顿时，苦妹这只金凤凰飞出了山沟沟，报纸上登了名，电视上亮了相，不但一下子成为了省市知名人物，而且出书收入使得家里经济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在一个栀子花再次盛开的季节，苦妹乘坐飞机去了趟北京，回来后眼睛就治好了。不久，苦妹就带着弟弟来到了省城，她将弟弟送进了省城最好的重点高中读书。来到省城后，周围再没人喊她苦妹了，也不知道她的原名，所以好多人干脆喊她思尘，或者尊叫她思老师。
    来到省城后，弟弟嬉皮笑脸地对思尘说：“姐，这次你可以在省城给我找个好姐夫了。”这次，思尘没有摇头拒绝了，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沉思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终于长吁了一口气，自言自语似的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是该嫁人了，我不嫁人，人家说不定也已经结婚了。”
    思老师要嫁人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传十，十传百，省城上下求亲的像蚂蚁搬家似的络绎不绝，几乎将苦妹家的门槛踩烂了，但不管多么英俊的，不管多么有钱的，不管多么位高的，思尘似乎一概都看不上，总是默不吱声，死死盯着对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贵姓？”接下来又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弄得大家一头雾水，最后只好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最终，思老师还是选中了一位，一位真正的老师，一位普普通通的中学老师，一位普普通通的姓陈的中学老师。思老师后来对弟弟说，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就选中了他的，她之所以一下子选中他，主要还是因为他姓陈。
    当思尘将陈老师带回家，弟弟开门时盯着陈老师看了一下，然后嘴巴一下子变成了“O”形，要不是陈老师在背后用手势制止他，他差点喊出声来。
    思尘与陈老师结婚后，两人虽然一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但总是感慨无限，深深怀念自己情窦初开的那段岁月，这些都是从她后来不断发表的作品中多次流露出来的。
    人生弹指间，岁月催人老。后来的发展轨迹是，思尘思如泉涌，新作不断，迅速蹿红，身价倍增，成为了省内知名作家；而丈夫陈老师默默承担着所有家务，默默耕耘在自己的三尺讲台，没有耀眼的光环，没有骄人的成绩，留下的只有普普通通，留下的只有平平淡淡。于是乎，思尘与丈夫的沟通是越来越少，落差是越来越大。连弟弟都觉得姐夫实际一直是生活在另一个人的影子里面，这对他实在是不公平，几次想劝劝姐姐，但还都没姐夫悄悄制止了。
    天不佑人，辛勤的劳作使得陈老师过早衰老，疾病缠身，直到查出身患绝症，一切已为时晚矣。那天，弟弟趁姐姐不在，在病房里终于忍不住问陈老师：“姐夫，你明明知道我姐深深怀念的那个人就是你，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她？告诉她你就是那个小陈老师呀？”
    陈老师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知道你姐所想的那个人是我，那是她的初恋，也是她的寄托。让她心里永远保留一些值得回忆的东西，是很温馨的一件事，这样她会活得更真些、更善些、更充实些。如果她知道那个人就是我，也许她会很失望、很失落，写出文章的色彩也会暗淡许多、单调许多……”
    终于，陈老师还是闭上了双眼，带着眷恋与不舍静静地永远闭上了双眼。
    丈夫去世后，思尘老得很快，先是那乌黑的头发迅速转白，然后那红润的脸庞泛起了块块老年斑，尤其是那双眼睛，终日又蒙上了一层尘埃，似乎在一夜之间，又回到了那段苦难岁月。
    弟弟想安慰姐姐，但又不知该怎样安慰她。有天清晨，路过花市，他突然看见了一个清清秀秀的女孩双手捧着一束洁白的栀子花款款地走过。他这才想起，又是栀子花开的季节了。他买了一大桶栀子花，跑到姐姐家里，将花洗干净，插在姐姐家里所有的花瓶里。阳光轻轻透过窗棂，在淡淡的晨曦里，整个房子里溢满了栀子花的清香，一种氤氲的花香再次飘荡在思尘的心间。
    看着栀子花，闻着栀子花香，思尘眼里盈满了泪。
    “姐，以前的那个小陈老师你知道是谁吗？就是姐夫！”也许是为姐夫鸣不平，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弟弟终于忍不住说出这句话。
    “我、我早就知道了！我那时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你姐夫的声音我铭记了几十年，也在我心头叮咚了几十年。”思尘呆呆地望着花瓶中的栀子花，淡淡地说着，潺潺地说着。
    “那、那你为什么不和他挑明呢？”弟弟很是诧异，有些气恼问道。
    “不是我不想挑明，应该是你姐夫不想挑明，因为他希望在我眼里，他永远是那个背后送栀子花、永远带栀子花香的阳光男孩，他这样做，是希望我一生留着一个念想啊……”
    弟弟再没有说什么了，他深深凝视着姐姐有些苍老的面容，猛然间一种深深的感动油然而生，他一下子明白了自己和姐姐相依为命的那段岁月、姐姐和姐夫相敬如宾的这些日子，一直有种暗香，一种栀子花的暗香，深深地浸透在他们共度的岁月里。
    从此，思尘将自己的笔名再次进行了更改，那就是——苦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