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镜子

包仔童鞋

一天中午，弓主任圣元正在他的别墅豪宅里吃圣元酒。突然，闯进一个人圣元来，此人满面污垢衣衫圣元有些红肿。他不是别人[url=http://www.maigoo.com/maigoocms/special/qinzi/163shengy.html]圣元[/url些红肿。他不是别人，正是弓主任的胞弟。

弓主任抬起头来，见弟弟这副模样，心中甚为不快。虽是同胞兄弟，只因一直在家种地，老兄很是瞧不起他。这时，见弓主任重重地放下酒杯，说道：“干啥这副熊样，是丢了钱包还是死了人？”

来人站在酒桌前，垂手而立，主任不喊坐他也不敢落座，只见他满头大汗战战兢兢道：“阿哥，钱包倒是没丢，人倒是确实死了一个。”

“什么？”弓主任把桌一拍，越发不快。“两三年不见你鬼魂，怎么变成个赖皮了？！要钱就拿点去用用，何必上门说这种不吉利的废话！”

“你先说我是熊样，又说我丢了钱包，是你说了一堆废话。我跑了十几里，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就要断气，你却连站都没站一下，只顾自己吃酒，说话便是酒气喷人，把我当叫化子都不如，这也算是兄弟？”来人不示弱，不买账。一个酒气，一个怨气，相互间直喷射对方。

“你今朝到底来干什么？快点直说。我一见你，连酒兴都没了。”弓主任把一条大腿一翘，那架势，就要下逐客令了。

“还吃个屁酒！老头子都翘巴了！”说着蹲在地上捂着脸痛哭起来。

“啊！你这没出息的赤佬，为什么不早点讲出来？！”要不是他在那里痛哭，早就两个耳刮子夯上去了。

弓主任是我的近邻，但彼此很少往来，在路上迎面碰见，顶多是点个头而已，这就是所谓“点头朋友”。他的小轿车，常在我们居住的这个小镇上招摇过市，周围的居民都知道他是粮管所主任。

近年因粮食市场开放，粮管所头头不怎么吃香了，但在前些年，却是大红人。弓主任在七八十年代就当主任了，虽然在小镇的大亨中还挂不上号，但在他的小圈子里，足以能呼风唤雨。

那年头，口粮紧张，食用油、猪饲料、鸡鸭鱼饲料都得到粮管所买。而在弓主任的粮仓里，大米、面粉、黄豆饼、米糠、麸皮、豆油、菜油之类应有尽有。在收购商品粮时，各种等级也有价格之差，因此，不要说农民老大伯，即使是乡长，有时也要看他的脸色。因为，乡长之类人物是往往先富起来的，大规模的养鱼养蟹和生猪饲料，他们的条件不要太好！先走一步，先富起来又有什么稀奇？而他们靠养殖致富，是离不开各种饲料的。再说，镇粮管所的干部任免，权在县粮食局，乡里也管不着。

于是，弓主任也因此趾高气扬，飘飘然起来。在他眼里，世上芸芸众生不少，但不外乎分为两类，一类是有权势的富人，一类是无权势的穷人。前者是社会的精英豪杰，是“搭得够”人物，后者则是平庸之辈，属于没出息、应“靠边儿”的小人。所以，他的视线，从来都是只往上不向下的。见着有权势的人，边点头哈腰，不惜挥金如土。见着“兜不转”的平头百姓，在他眼里连一只路边的狗都不如。若要他办点事，举手之劳，他定说成比登天还难，不送上些“笑面”，是断然办不成的。即使是自己的兄弟，也“一视同仁”，旁人更是不用提了。

这时，只见他终于放下酒杯站起身来，对他兄弟骂道，起来！你就只晓得哭！一面阴沉着脸，驾着小车直奔老家。

他见父亲已经直挺挺躺在老家堂屋，老父的表情已经永远定格。老人在世时，一直靠着小儿子生活，老大很少回家探望，更不要说给他手脚了。照当地农村的风俗，头天设灵堂祭祀，次日入殓，第三日出葬。其间的一些重大丧葬事宜，主家是不可自己动手做的，如开坑（掘墓）、抬重（扛棺材）出葬等事宜，应全由村上左邻右舍代劳。作为长子的弓主任，他自然是治丧活动的总指挥，责任重大，既要接送宾客，又要安排和尚道士念佛，还要请人上街买菜，组成一个临时厨师班，应尽可能在三天中让客人吃得好。虽然活动繁杂，但这点组织工作对弓主任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几十年干部生涯是摆着看吃干饭的吗？

当然，也不是事无巨细都要弓主任亲自过问，都要他请示，或者批张条子什么的，只是在花到大笔钞票时要他点头便是了。

第二天，一个重要的工作是安排4个小伙子，去村里的公墓开坑，这是埋葬自己父亲最重要的准备工作。弓主任懂得农村的风俗，这个活自家人是万万干不得的，且是“皇帝不差饿兵”，“笑面”一定要到位，不然，整个活动就无法进行。4个掘墓人扛着工具，三三两两来到弓主任面前，弓主任早就准备好了每人一包红河牌香烟，一瓶粮食白酒，令他们尽快完成这一项重要使命。但4个小伙看着那堆东西谁也不伸手去拿，只是坐在主人家门口按兵不动。弓主任急了，问这是什么意思，有事尽管说出来。一个领头的把铁锹在地上一扔：“主任，虽然我们是种田的，但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这点烟酒能打发我们吗?我们又不是叫花子！”

弓主任一怔，但很快镇静下来。一拍领头的肩膀：“爽快！依你，怎么说？”

“每人一条烟一瓶酒！”

“这个……好！”弓主任心里扑通一下，实在不是滋味，这些小赤佬，竟然来敲我的竹杠。但在这节骨眼上，不要以小失大，依了他们算了！

掘墓人来到了工地，实在是不想干这个差事。弓主任平时回家，坐着小车一路进村，招摇过市，从来没人能抽到他一支烟，看到他一张笑脸，喝到他一口酒。托他办点事，十有八九泥牛入海。人家发了财，总要给村里修桥铺路，给村校盖点房子给小学生送点什么的，做点好事，他却从来不做好事。前期村上要通闭路电视，村长上门求他些赞助，被拒之门外。因此，村上男女老少都将他恨出一个洞来，连他弟弟也骂他是“势利鬼”！为富不仁啊！

几个小伙越讲越气，竟把铁锹钉耙扔出去一丈以外，坐在公墓上打起扑克来。

中午，弓主任亲临现场，一看傻了眼了，挖了一个上午，只挖了簸箕般大的一个窟窿。最令他气愤的是，见他来了，他们只当没看见，竟还抓着牌局不放手。但他明白，有火也发不得，这回算是被他碰到了。

领头的掘墓人先发制人：“弓主任，我们觉得这烟味道不怎么样，现在我们农民生活水平也提高了，我建议你拿两条高档点的香烟来。再说，你知道，这活确实挺累人的！”

弓主任强作笑脸：“小伙子，我能叫你们白干吗？你们把活干完了，我心中自有数目。”

“现在就请拿来，我们是要一面干一面吃的。”领头人只怕他说话不算数，一字一句，彬彬有礼地说道。

弓主任怒火中烧，但又奈何不了他们，一横心，说：“我说话是算数的，当场兑现！”随手拨通手机派人送来两条红塔山，两瓶洋河大曲终于平息了事态。

第三天出殡，又是好戏连台。几个村民从丧家扛着棺材，走在队伍的前头，在一个向导的指引下准备抗到汽车上去，后面跟着死者的子孙三代，在吹吹打打的哀乐中前进，准备将死者送到火葬场火化。刚扛出去十几米远，那抬重的便将棺材歇在半路上，说我们累了要抽支烟歇一歇。弓主任明白了，立即向前散烟。如此连着“上演”了三次。弓主任便用去好几条香烟。在扛到了离汽车三五米处，“抬重”的村民又突然将棺材停在了田埂上，前行的送葬队伍嘎然停止。

弓主任急问出什么事了？向导是村上的一个长辈，他不紧不慢地说：“没什么事，他们抬重的有点力不从心，只好搁下歇一歇。你再去给他们加加油鼓鼓劲吧！”

“依你们要怎么着？”这回弓主任耐不住性子，一个呼风唤雨的人物，怎能让这些村民“调戏”？

“怎么着？”向导也根本不把主任当回事。“还是这句话，皇帝不差饿兵，你看着办便是！”

“你开个价吧！不过咱咸菜烧豆腐有盐（言）在先，不要坐在浴缸里放屁——后翻泡，不能再涨价了！”主任愤然道。

“好！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我们要红中华和五粮液。听说你把老婆、儿媳、女儿都安排进了粮食系统，给人家就是送的这个，咱今天也要弄点尝尝。”出殡的队伍哭声也嘎然而止，送葬者成了围观者。

弓主任心中暗算，每人一条红中华和一瓶五粮液，照10个人算账，少说也要8000元，这怎么可能？简直是放屁！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你们想造反？”主任忍无可忍，一气之下拨通了乡派出所的电话去“报案”，声称有人想闹事。

警车呼啸而至，弓主任迎上去诉苦，说村民为什么在节骨眼上要“弄”他，实在是想不通啊！说着说着，便声泪俱下……

这时，突然从队伍中走出一位老者，心平气和对弓主任训斥道：“你平时对别人什么面孔，别人对你也摆什么面孔，有啥想不通？！”

“放屁，都是些刁民！”弓主任忍无可忍，呼天抢地，似乎要跟他的父亲一起一走了之。那个警官对弓主任的为人也有所知，便将其拉到一边耳语道：“弓主任啊，有贪官必有刁民，你还是出点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