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不如故

大本营韧哥

总有几件衣服存在贾保林衣柜里不忍心丢弃，总贾保林有几身霓裳留在梦想里贾保林不舍得淡忘。

贾保林去，选上一个艳阳高照[url=http://roll.sohu.com/20130117/n363805650.shtml]贾保林[/url，选上一个艳阳高照的日子，把旧衣服拿出来晾晒，红绿斑斓满阳台。自己也偷得半日闲，偎在沙发里，阳光从衣服的缝隙里伸出暖暖的手，抚摸得我睁不开眼，欲睡半醒。阳台上的衣服长长短短，微风吹着摇来晃去，在恍恍惚惚的思绪里，我的童年、少年、和青春时期，那些逝去的岁月，便也随着衣服摇晃着、摇晃着，从记忆深处走出来。



一个瘦小的小姑娘，穿着一件白底蓝花的绒布衬衣，得意地站在伙伴们中间，一边接受着大家的艳羡，一边给大家发着爆米花，兴奋得小脸通红。伙伴们大多穿着半新不旧的家做衣服，小姑娘身上的衣服，是从大城市的商场里买的，崭新，布料特殊，式样新奇，使她在伙伴们中间显得特别洁净可爱。为了这一刻，她昨天晚上特意洗了澡，早晨起来让妈妈在辫子上扎了绸子，还动了狡黠的小心眼，装了两兜爆米花。果然，她成功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一下子成了中心。



这件白底蓝花的棉布衬衣，是我记忆中的第一件新衣。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母亲的朋友从外地来串门，给我带来了这件衣服。之前我一直穿着表姐们的旧衣服。出生在六十年代的人，大部分都有过捡兄姐衣服穿的经历。这些衣服倒不至于打补丁，都是半成新的，但是总会留下被人穿过的痕迹。最常“露馅”的地方是袖口，因为磨损多，常毛着边，或者贴一圈其他花色的布，权作装饰；另外就是扣子，衣服给孩子穿的时间长了，扣子很难保全，也找不到原样的来配，一件衣服传到我这儿，扣子至少是两个样式的。



客人走后，我眼巴巴地看着母亲，怕她把新衣服送到大姨家去。经常接受大姨的接济，母亲一有机会就回报，家里有了什么稀罕东西，都往大姨家里送。也许是我的眼神打动了母亲，也许是衣服正合我身，表姐肯定穿不了，母亲把衣服留给了我。



小小心眼里的激动和兴奋，事隔三十多年，仍然记忆犹新：终于有了一件自己的衣服，全新的，那么漂亮，整个县城没有第二件。在我成功地在小伙伴们中间出了风头之后，很快有裁缝来借我的衣服去做样板，让我的自豪感达到顶峰，也成了我童年记忆的一个亮点。



目光从小衬衣移向那条粉色的连衣裙，思绪也从童年滑向我敏感的少女时代，另外一条不属于我的短裙也随之浮现在脑海——米色的纱，上面缀着橘色的花瓣，足有寸半宽的松紧带把纱簇成斑斓的腰带，然后向下放开，不是软软地垂着，而是支楞着，形成蓬起的弧线直到膝盖，像一个倒扣的大花盅。暑假来走亲戚的远房表姐一走动，大花盅就随着脚步一扬一扬的，两条长辫子甩在胸前，说不出的娇贵又窈窕。15岁的表姐就这样迷住了14岁的我，那几天，我一有空就往大姨家跑，成了她的跟屁虫，跟着她，仿佛是在跟着梦幻中的自己。



没想到梦幻会变成现实，也没有想到梦幻的破灭也就在实现的那一刻。帮大姨叠衣服的时候，我忍不住用手摩挲着那条纱裙，大姨早看穿了我的心事，嗨了一声：“喜欢就穿上试试。”我得了圣旨，忙不迭地套上了纱裙，刚刚跑到屋里在镜子前转了两圈，还没有体会到裙摆飘扬带来的美妙感觉，镜子里就出现了远房表姐恼怒涨红的脸。我赶紧脱下纱裙，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跑到水龙头那里，拿盆把裙子泡上，重新洗起来。习惯了和大姨家的表姐们互相换着穿衣服的我追到院子里，傻傻地站在夏日刺目的阳光里，眼前闪过大姨些许惊讶些许尴尬的脸。



母亲后来应该是知道了这件事，没有问我为什么不再去找远房表姐玩。单位有同事去上海出差，母亲托人给我捎了件连衣裙。



粉红色，无袖，小群摆，白色的大翻领，白色的腰带。粉的白的颜色衬托得娃娃脸白皙娇嫩，盖着黑油油的整齐的学生头；剪裁简单的裙子合体地裹着还没有充分发育的身体，颀长苗条；细细的胳膊腿和细瘦的脖子随之显得修长协调，看过去有了我见犹怜的意味——我转眼间从瘦骨嶙峋的黄毛小丫头变成了亭亭玉立的美少女。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我的心里滋生，从那时起，我不再大着嗓门满处疯跑，不再蹲在地上和男孩子弹玻璃球，渐渐地，我的声音变得柔和轻细，身姿轻捷挺拔，喜欢看礼仪举止之类的教导书籍，不知不觉地按照里面淑女的风范要求自己。



许多年后，风靡一时的公主裙套在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各色女孩子身上，让我想起多年以前的那件花盅似的纱裙。不管社会怎样变迁，不变的是每个女孩都有的公主梦。已经人到中年的我，不再惦记无法圆梦的失落，因为当年的失落，在母亲温暖的呵护下雪融无痕。虽然我没有当上梦想中的公主，但是已按自己的心意成长为文静温婉的好女孩。



一代天后梅艳芳在生命快到尽头的时候，站在舞台上，身着华丽的婚纱说出未了心愿，那是怎样的凄凉。即便这样如日中天的的女人，也一样有着平常女子的渴望:穿着婚纱站在新郎身边，是女人这一生最盼望也最美丽的时刻。我没有拥有过婚纱，只在拍婚纱照的时候穿了短短的一个多小时。是影楼提供的，不知道有多少人穿过，极不合身，腰用卡子别上一大截，后领也用别针别上了，不然胸口松落，露的太多。在摄影师的指挥下和老公摆了几个造型，就匆匆换下。婚礼时穿的是租来的红礼服，一心只想着千万别给弄上酒水菜汤。经济拮据使我想也没有想过要拥有婚纱那样的奢侈品，也没有为此而遗憾过。因为我虽然没有拥有豪华的形式，却拥有了幸福婚姻的实质。上天就是这样考验人的，不会让一个人拥有全部，只有懂得珍惜所有、不贪不躁的人才会得到幸福。经济条件好转了以后，老公劝我再去拍一组婚纱照，不行就自己买件婚纱做纪念，真心感谢老公，但是真的没有必要，有一点向往留在记忆里，作为念想，作为参照，更能感受到现在丰衣足食的生活的美好。“幸福是一种感觉”，是真的，不在乎你拥有的多少，而在于你是不是知足。



年岁渐长，穿衣不能随意，首先考虑身份和年龄。忽然有机会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发现衣柜里大多是职业装。忙的时候，买衣服是任务，直接冲到认定的几个品牌店，在导购员的推荐下试上一两套据说是新款的，看着大方得体就OK。闲下心来慢慢逛，才发现看衣服也是一种享受。那些衣服是一个个精灵，有自己的个性，渲染出多样的风情：完全复古的旗袍，端庄婉约而又华贵；改良了的中式时装，古典中透出时尚，浸透着东方韵味；长而柔软的花褶裙，配上宽松的白衬衣，下角系在腰间，配上阔沿的太阳帽，一下把人带入异域的田园风光。这边是淡雅精致的小资情调，那里是大花大朵的原生逸趣。穿梭在衣架间，我欣赏着，品味着，从职业装的束缚中解放出来的身心分外放松。



一位风韵犹存的大姐和我一样逛了很久，对着琳琅满目的衣服感叹：“年轻的时候有身材没钱，现在有钱了，身材不行了。”有点自嘲有点怨尤。自食其力打拼出来的人，都有过困窘的日子，可是上天总会给以补偿。年轻的时候，在批发市场淘衣服，只能求个样式，品牌和质量是不能奢求的。可是那时候自有青春的朝气，穿什么都神采飞扬。人到中年，脸色暗淡了，身上长了赘肉，但是岁月的积累不都是沧桑，还有成熟的风韵和优雅的气度。有些服装，沉稳大气，不是小姑娘能够驾驭的。每个年龄段有各自不同的美，安然面对，尽情展示，心态决定了外表。用现下时髦的话来说，姐穿的不是衣服，是心情。



云想衣裳花想容。一直认为身为女子最享受的事情就是可以穿遍彩衣，在各个年龄都能尽显妖娆，像花朵一样尽情地绽放，美了自己也美了世界。而我不忍丢弃的那些旧衣，便是片片花瓣，记录我美丽绽放的过程，一路馨香。